2014年1月21日 星期二

閱讀德希達



Jacques Derrida,1930--2004,生於阿爾及利亞首都阿爾吉爾的法裔猶太人。在巴黎完成高等教育,於巴黎高等師範院教書,並在美國哈佛、耶魯等大學擔任客座教授,1966年在美國約翰-霍普金斯大學發表〈人文科學話語中的結構、符號與遊戲〉論文一舉成名,成為解構主義的創立者。

知名著作:1967年同時出版的三本書《聲音與現象》----對胡塞爾E.Husserl現象學符號理論的解構閱讀。《書寫與差異》(L’ecriture et la difference. Paris: Seuil, 1967; Writing and Difference. Lodon, Routledge, 1978.),英譯者巴斯(Alan Bass )。為他1962-1967年所寫的論文集,探討黑格爾、佛洛依德、胡塞爾、盧梭、李維史陀、索緒爾諸位大師的作品中涉及書寫、符號、結構的問題。《文字書寫學》(De la grammatologie. Paris: Minuit, 1967; Of Grammatilogy. Baltimore, The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, 1976.)或譯《論文字學》或《書寫學》,由史碧瓦克(Gayatri Chakravirty Spivak)英譯 ----分析西方語言和文化中的邏各斯中心主義。

1972年又出版三本書:《哲學的邊緣》提出「哲學終結」、「人的終結」等問題,
《播撒》(Dissemination)----藉哲學家柏拉圖和詩人瑪拉美提出了真理與文學之間關係的問題,《立場》辯解其立場。

1974《喪鐘》(Glas)書頁分兩部份,左半黑格爾,右半惹內,嫁接黑格爾概念和惹內作品的巨型蒙太奇。
1976《馬刺:尼采的風格》(Spur: Nietzsche’s Style),《符號海綿》
1978《畫中真理》(La Verite en peinture, 1978; The Truth in Painting, 1987)則用留白,中斷康德的純粹美學判斷 。

1980《明信片:從蘇格拉底到佛洛依德及彼世》 (La Carte postale, 1980; The Post Card, 1987) 運用書信的體例,在談論蘇格拉底、柏拉圖、佛洛伊德同時,凸顯距離、郵遞、傳播、遠距傳播、甚至電話、電子傳媒等等,可能對強調目的論結構的思考方式,帶來什麼衝擊?

終其一生德希達喜歡探究界限和邊緣。早期的「解構」閱讀----不是批判,不是否定,不是超克,而是探索界限,釋放可能。中期嘗試不同的書寫實踐,用激進的「文」去移動「意」的穩定。 到晚年他接受紀錄片拍攝的邀請,把自己的生活變成文本,提供給他人觀察、質問、解構。(伍軒宏為德希達去世寫的紀念文章〈德希達的祕密〉)

狄克(Kirby Dick)和考夫曼(Ziering Kofman)拍的這部「真實電影」,被影評批評為:「沒營養,什麼重點也沒拍到。」但或許正是符合解構的況味:「德希達光是笑嘻嘻地走來走去,什麼也不講,或講些雞毛蒜皮和生活瑣事。可是,德希達事後看帶子,卻說很滿意,稱讚對方訪問得很好,因為什麼也沒訪問到。」(陳真舉手投足皆文章:紀念德希達


《島嶼邊緣》第三期曾有拼貼德希達】專題。2004年10月8日德希達去世時,台灣知識界湧起一股討論「德希德」風,黃建宏翻譯戎.畢恩邦(Jean Birnbaum)對德希達的最後訪談【文化研究月報】第四十三期2004,10,15),和交大人文社會理論研究室在1016舉行《戰爭,內戰》研讀會,討論布希亞和德希達在911事件上的論辯交鋒,都頗精采。

台灣有兩本介紹《德希達》的小書,一本是台北揚智/生智策劃的當代大師系列,1995年出版,由大陸學者楊大春撰寫,分幾個面向寫德希達思想。原則上我們必須從原典去認識當代重要思潮,不過這種小冊子的優點是可以先為讀者引介出一種思想發生的語境(context),猶如同系列小書《李歐塔》所言:「科學知識都是一種話語或語篇,它們本身是在一定的語境中產生的。」(鄭祥福199532)。德希達「解構」思想發生的語境,是1960年代人的主體論述、連同人的形而上學的掌握者哲學,都被宣判終結的思想危機中。

存在主義哲學「人是目的」(Man is the end)和結構主義人文科學「人已經終結」(Man is end)的兩端之間,德希達找到另類閱讀策略,瓦解其二元對立:「人還未達到自己目的,尚未佔有自己的本質,...當人最接近自己的目的,也就是最接近自己的終結。」(楊大春1995:85

換言之,人的主體在飄泊游移之中,為邏各斯(語言)給暫時網羅、捕獲、固定。

另一本是英國學者 Christopher Johnson 所寫,劉亞蘭譯,1999年台北麥田出版。 這本書針對德希達1967年的《文字書寫學》(De la grammatologie,1967; Of Grammatilogy,1976.)中對李維史陀在《憂鬱的熱帶》(Tristes topiques)關於「書寫」的批判式閱讀,範圍集中而分析清晰,一口氣可以看到結構和解構兩位大師的論述交鋒過程(從未同時同地發生的、一種虛擬的過程)

解構論述附著在《憂鬱的熱帶》描寫的兩個生動場景裡:「書寫課程」和「專名戰爭」。

李維史陀假設新石器時代沒有一套書寫系統。而德希達認為狹義的字母書寫可能只是眾多可能的記號系統之一。李維史陀將南比克瓦拉人(Nambikwara,南美印第安部落)描寫成「沒有書寫的民族」。 德希達認為早在狹義的書寫出現之前,書寫賴以維續的那個社會結構就已經存在了。猶如李維史陀將南比克瓦拉人說的「畫線條」(iekariukedjutu)劃歸「美感的」而與「功利的」社會活動截然區分,是帶有語音中心主義(phonocentrism)的民族優越感色彩,它暗含一種倫理政治學上的指控:人對人的剝削是利用西方式書寫文化的產物。(66-70)德希達則指出「一種書初步符碼化過程的暴力,若沒有它則差異化系統便無法存在。」(Johnson 1999:88)

原型書寫(Archiwriting),與分延、痕跡(trance)同義,它表示的是差異與展開。(楊大春1995:43)書寫是一個使差異制度化的過程、運動,同時又對差異有所保留、延遲差異的呈現或運作。德希達使用衍異(difference,法文différance,即差異的動態過程)這個詞來描述這個過程—他經常稱這個過程為衍異的過程。(ibid:101)

沒有痕跡(trance)、沒有暴力銘刻、沒有遺跡,也就沒有書寫。(ibid:102)

超越言說與書寫的對立這種理性中心範疇,做正確的思考,只有使這種對立陌生化(defamiliarized),…...德希達對理性中心形上學已告「終結」的診斷,後來為現代科技文化(電腦程式、細胞遺傳密碼等)更加普遍的轉型所鋪路。德希達把「書寫」理解為一種從「生物」延伸到「人類」、再延伸到「科技」的連續體。(ibid:110-2)

德希達的書寫理論不僅解構理性中心主義的二元對立,解構了結構主義,也解構了繼續虛構完整而純粹的自我意識主體的哲學----「人」的哲學。(ibid:118)

書摘至此,接下來讀原典了。德希達著作的中文翻譯有:
書寫與差異(L’ecriture et la difference),德希達,張寧 譯,麥田 2004
立場,德希達,楊恆達 劉北成譯 桂冠 1998
言語與現象,德希達,劉北成、陳銀科、方海波,合譯,桂冠 1998